所思隔云端,奈何凡肉身。
愚公不复见,精卫长泣鸣。
天神犹降怜,谁可恨终生。
海有舟可渡,山有路可行。
此爱翻山海,山海俱可平。
可平心中念,念去无自唏。
但可寻所爱,永不弃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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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三那一晚,我喝了好多好多酒,喝到不省人事~
醉生梦死
酒入愁肠
忘却三生
段三生情
情醉三生
也算是醉酒忘段情吧~
三月初四,王妃与她的姐姐跪别奉莱国主后我们便返回宸国了。
她哭了~
路途之中,王妃与王爷共乘马车,我与她的姐姐共骑骏马;
结发夫妻,恩爱不疑
她是真的很开心~
她也是真的很幸福~
三月出头,正是炙热之际,我才行半日,竟出了一身冷汗
听得王爷传达的任务的时候,我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车队~
我在痛苦,由心脏弥漫开来,遍布全身的痛苦。
但她很快乐,她很幸福。
我的任务是带领三千精兵,前往奉莱,静待时机,保住奉莱,若是越国毫无动作,便引出越国的动作。
总之,必得让奉莱甘愿归顺。
我看着面前的奉莱国土,奉莱国民还不知大战将至,一如以往的安居乐业,生活幸福~
那个男人对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她若是知晓,必是心痛难忍的吧~
我定当会护住她的家人和她的国家
我只想要你幸福快乐,苏邢~
四月十三,我回来了,幸不辱命~
苏邢,要幸福快乐呀~
四月十五,深夜,王府里传来消息,她早产了~
我骑马赶去离王府最近的别院,我站在观景楼的楼台上,看着王府的灯火通明~
我仿佛听到了她凄厉的惨叫声,我心下焦灼,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她该多痛啊~
苏邢,别怕,我在这儿呢~
我一直陪着你呢~
我不记得我站了多久了,只记得天边放光,黎明破晓,王府里传来消息,她生了一个小公子~
站的时间过于久了,我好像都不会走路了,血液不流通导致腿有些疼~
手指上带着的白色骨戒勒的我痛苦的要把那根手指砍断
可我怎么舍得,苏邢,我又怎么舍得?
她此刻应当是十分幸福快乐的吧,一家幸福,她什么都有了,什么都不缺。
我没有什么是能给她的了~
王爷有着鸿鹄之志,四月底我便领精兵十万去了越国边城,趁着越国偷袭奉莱之际,一口气占领三座城池。
这儿离得阿姆朗姆雪山极近,我抚摸着左手的骨戒,苏邢,此刻,我在想你,你在想什么呢?
六月二三,王府摆下满月酒席邀请朝廷各大重臣前来庆贺。
她坐在主桌,着一粉色裙袍,雪肌玉肤,花容玉貌,一点都不像是一个做了母亲的人~
可她又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我们已经一百余日未见了。
她怀里抱着她的孩子,好像小名叫做“安哥儿”
唐代羊士谔曾刻壁“安歌送好音”
她一定是爱极了她的孩子,她必然是极度幸福快乐的吧~
那便好了。
愿她的世界里皆为好音。
六月二四晚
我回府便看到了她,她坐在餐桌旁,抱着孩子,等着我吃饭,昏黄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她抬起头朝我笑着~
我突然有些恍惚,好似我们才是恩爱夫妻。
我迅速压下心底翻涌而出的情谊,我是傅清和,她是古灵珠。我们不是夫妻。
一桌子菜,我吃的索然无味。
【她怎么来了?可是出了何事?】
【那位大人娶了侧妃,她……心下不爽】
【沙海岚的任务想必是做帝王,这是必走的一步棋,她这里……,你可知她的任务为何?】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苏邢受惩罚任务之时,我当时受她之托寻珠串了。】
【那我今晚去和沙海岚说一下。她现下如此,恐怕不太好。】
【江流,你万不可关心则乱,那位大人是什么脾气?现下苏邢怕是爱上了那位大人,我们只能顺着她的意。苏邢的任务应当与那位大人有关,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好,走一步算一步吧。】
【江流,你万不可存了私心,你的任务现在已经与她没有关联了。大家得一起活下去。】
【我知道。】
吃完晚饭,我去了摄政王府,去见了那个男人。
聊完公事,他问起
了她。
“她在你府里多住不便,明日本王会将她接回家。”
“王爷,家弟婚期在即,不如让王妃凑个热闹,好改善一下心情。”
我终究还是存了私心的,我还是希望他们少接触一些,我还是希望多看到她一些。
哪怕只有短短数日。
“下去吧,此事等本王问过王妃,再下定论。”
“是。”
我恭谨地退下,直到走出摄政王府,坐上回府的马车,才卸下了脸上的面具。
她想要活命,看来还是得看沙海岚愿不愿意放过她。
我捏了捏眉心,压下眉眼中对她的情意。
只是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她这几天都吃的不太好,希望她的姐姐可以好好劝一劝她。
她的姐姐每日都会和我说起她和那个男人的一些事情,她好似是真的动了情,她是真的爱上了他。
也罢。
她能幸福快乐是最重要的。
六月二六,那个男人来了将军府。
我走出书房,在寻她的一个拐角,不经意间,她闯入了我的怀里。
一瞬间,仿佛时空倒流,我的眼前下起了小雪,一个雪之精灵就是这般跌入了我的怀里,夺走了我的心。
我突然想起了余中光的诗
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走来,
月色和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微风徐徐地吹过,我猛地惊醒,按捺住满心的爱意。
“灵珠,你没事吧?”
她迅速站好,埋头从我的身边走过。
“谢谢姐夫,我很好。”
我的心不由得一痛:“灵珠。”几乎是不由我克制得,我叫住了她。
“姐夫,有什么事么?”
“王爷来了,在你的房里等你。”
“哦哦,我知道了,我马上就去。”
她逃避似的,仓皇地离开,连看我都没看我一眼。
我的心不由得一憷。
我立刻压下心底的情意,迟疑片刻,终究下定决心转身与她背道而行。
有些事,她不记得了也好,忘了我,她会活得轻松一点。
我现在也就只求她幸福快乐了。
她这几天吃的更少了,这点饭量她如何撑得住。
我所做的一切值得吗?她现下这般痛苦,我所做的一切可否错了?
没有人回答我。
五天的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
很快就到了七月初一。
她帮着她的姐姐操持的井井有条,当初的那个小姑娘也长大了。
我该放心了的。
我一直都在看着她,这是她在我咫尺之距的最后一天了。此时一错眼,可就真咫尺天涯了。
尤士奇走到她的面前,与她闲聊着。
眼见着他就要多嘴,我忙走过去,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稍稍施力,“还不快去宴厅,你才是今天的主角,宾客们都在等着你呢。”
她现在就很好,忘却前尘,幸福快乐的活着就好;前尘往事的痛苦我一个人来背就可以了。
她只要快乐就够了。
我也只想要她快乐。
“灵珠,王爷今日有事未来,特命我等喜宴结束了,送你和安哥儿回王府。”
我拿出姐夫的派头,和她说这话。不然,我根本不知道我会说出什么,我已经越来越无法克制我自己了,仿佛我不是我一样。
“灵珠,王爷身处高位,很多事不是他不想要就能不要的,你是他的正妻,以后很可能还会母仪天下,你要尽快成长起来,如果遇到不能解决的问题,就差人送信给我或者是给你阿姐,我们是一家人,大将军府就是你强有力的后盾。”
“你能想开就好,丹珠最近害喜的厉害,你去陪陪她,尽量不要让她吃荤油重的食物。”
“去吧。”
能救她只有唯一的办法了,那个不得不选择的办法——只要沙海岚愿意出手,她就可以活着回到休息处。
她最近又瘦了好多,她已经很少笑了。
只要她能幸福快乐,这些都是值得的。
都是值得的,我可为之生,我可为之死。
又怎么受不住这一句“姐夫”呢~
惟愿她幸福安康,我便知足了~
我什么都受的住。
哪怕是收起对她所有的眷恋,哪怕是一直处于血液倒流,挖心断骨的痛苦之中我都受的住。
为她,我可做一切~
二弟的喜宴结束后,没多久我就去了拜盟镖局去帮王爷探查总镖头的底细。
拜盟镖局有一套严谨的审人制度,所以我两个月没有收到王府的关于她的消息。
等我回来,却已经变天了。
安哥儿没了,她过的很不好。
我做错了~
等我再次见到她,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她来将军府见她的姐姐,她越来越瘦了,双眼带着久泣的红肿与血丝,几近形销骨立。
我真的做错了~
满桌都是她爱吃的饭菜,我却一丝胃口也无,我满心的痴迷痛苦就要按捺不住,我只好饮酒堪堪将其压住。
她只吃了几口,这么多她爱吃的饭菜,她都瘦成这样了,她能不能爱惜一些自己的身体。
“灵珠,多吃一些,孩子终……”
看着她一瞬间失去了光彩的眼眸,我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我错了,是我做错了~
我就不该将希望放在那个恶魔身上,他本来就是一个没有希望的人~
王府又出事了,她病了,眼睛也出了问题。
我不能再任由事态发展下去,我得带她离开王府。
这个计划很长,耗时长,耗人多,耗力重。
但所幸,成功了。
她逃离王府的第二日,我在王府里的用来接收她消息的眼线就横尸将军府后门。
她逃离王府的第三日,我在王府附近的别院就被一个醉汉一把火给烧了,等仆从灭了火,只剩残垣断壁。
那又如何?那个男人终归找不到她。
那个男人对我说无论如何都会把她找出来。
那又如何?我偏不会让他把她找出来。
我亲自将她送去了凤凰山半山腰的一座简陋的尼姑庵,这里她可以看到喜欢的彩虹。
“灵珠,我已安排好了一切,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来看你一次。”
“不用了,姐夫,我既来此,便是真的想要修行,往后,前尘往事,我便都不念了。”
“灵珠,你……”
“姐夫,我意已决。你日后和姐姐一定要幸福啊。姐姐那么爱你,你们一定要好好的。这世间,有我一人为情痛苦便够了,我会在佛祖面前为你们祈福的。
祝你们平平安安,长长久久,恩爱不疑,给我多生几个小侄子,
好不好呀?”
“我…”我心下苦涩,可看着她满眼的希冀与痛苦,终归不忍:“……好的,灵珠。我傅清和发誓,一定不会负了你的姐姐。”
“那我就放心辣,我很好的,我已经没事儿了。姐夫,你走吧,天色暗了,下山可就难了。”
“好。”
看着她难得挂在脸上的笑容,我有什么不能答应她的呢~
现在就等那个男人完成任务,我们就可以回到小世界了。
苏邢,我就可以见到你了~
尼姑庵的木门在我面前缓缓关上,隔绝了我和她,直到我连她的一丝衣角都看不见了,我才转身离开。
快点结束吧,我想你了,苏邢。
五年,我跟着那个男人南征北战了五年,他登基为帝。
我成了二品护军统领。
他在位三年,后宫一直空缺。
这于宸国国运不宜,我寻了太常寺卿喝了一回酒,诉说了一番对国运的担忧,太常寺卿深以为然。
第二日,太常寺卿便上奏折建议广招秀女充盈后宫,延绵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