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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2 / 2)

“一尸两命”这个词成功刺激到了冯世赟本就愧疚的脆弱心理,他大步上前,紧紧握住卓邕斓垂在一旁的手,“不会的,阿斓你一定会安产的!你和孩子都会好好的,这件事情瞒着你是我不对,是我对不起你和孩子们,要打要罚都冲我来,别伤了自己。”

“呃…嗬…”听到他的确瞒了自己一些事情,卓邕斓只觉得心头一跳,就连肚子也跟着疼了起来,感受到这股坠痛,他不得不托着肚子往下躺一点,“哈…你若不想我出事,就告诉我,究竟出了什么事!”冯世赟这才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慢慢道来。

原来,这米宁的确有孕了,但却不是冯世赟的,而是冯睿的。这米宁是被人送到军营的,米家如今破败,两家到底有亲,她一介弱女子如何独活,冯睿动了恻隐之心,就将人安顿了下来,准备过几天就差人将人送回京中,谁料就是这几天,就惹出了事。

那米宁竟在帐中下药,本是冲着冯世赟来的,可那晚冯世赟正好有事未归,他爹就中招了。本想就此将米宁了结,结果米宁却说自己是九皇子送来的,是九皇子的人,若是自己有事,九皇子就有理由对付冯家了。

冯氏父子将信将疑,几乎将米宁调查了个底儿掉,这才确信,她的确和九皇子有所联系,没办法,只好将人软禁起来,趁着此番老夫人病中,将人带回京中。父子俩商议,将计就计,让九皇子以为他的计谋成功了。

此事毕竟事关父亲名誉,书信又不是万无一失,只好先将事实掩下,等回家之后再跟卓邕斓解释清楚,谁料一进府就出了这么一茬子事。

卓邕斓仔细想了想,大概也知道为什么九皇子要对付冯家了。一来,冯家近年在军中声名渐高、威望渐重,恐怕不只是九皇子,就连自己那个“父皇”也免不了心生忌惮,所以这件事隐隐绰绰也有皇帝的影子;二来,自己是除了九皇子外唯一的一个成年皇子,即便自己从不过问政务,但只要自己存在,以九皇子的狭窄心胸,也会日夜难安。

“阿赟,我肚子坠得慌,腰也酸,快扶我躺下,然后让甘松去把太医正请来!”卓邕斓心思百转,纠结片刻后心里就定下了之后的计划。冯世赟闻言赶紧把人慢慢放平在床上,就出去叫甘松了。

等他再次回房,卓邕斓淡淡地看着他,“别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等我产下孩儿,定是要与你分说清楚,看你还敢不敢骗我!不过在此之前,还是要把事情解决好,附耳过来!”

听完他的计划,冯世赟惊讶的抬头看他,“阿斓,你不必如此的!君臣有别,冯家就是受些委屈也是应当的!”

“我意已决,若不如此,我们以后的日子只怕难得安宁!”卓邕斓狠色道。

太医正

走后,就传出了冯世赟偷腥,卓邕斓得知此事后惊了胎气,险些小产,如今只能卧床休养的消息。

果然没过几天,冯家就来了一位内监,卓邕斓在内室见了他,本就有三分的病色愣是装出了十分,还掉了几滴清泪,让不知内情的人立刻就相信了。那内监临走前还私下与甘松等人交流了一番,看着甘松等人的愤懑不平,更加确定了消息的准确性。

皇帝的惩罚很快就来了,冯世赟私蓄姬妾,内德不修,藐视皇室,着除去军中一切职务,在家闭门静思己过;冯睿教子无方,罚俸一年;另内廷旨意,着米氏堕去胎儿出家为尼。

对这个消息,冯世赟和卓邕斓倒也没怎么意外。冷眼看着米氏被灌下堕胎药拉上马车,只觉得她自作自受。

接下来一个月,府中时不时就会传出卓邕斓和冯世赟不和的消息,进而又有不少人看到冯世赟开始频繁出入风月之地,卓邕斓避世不出,只呆在自己院子里养胎,终日以泪洗面。

九皇子大概是觉得时机已到,就命早已混入冯府的细作在卓邕斓的安胎药中放入了大量红花等寒凉之物,只盼着卓邕斓一尸两命。

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又喝了不少安胎药和补药,卓邕斓的肚子虽然才八个多月,但已和旁人临产的肚子差不多大了。他看着被捉住的下人,托了托身前颇为壮观的膨隆胎腹,毫无感情道:“拖下去,好好审,我倒要看看,最后鹿死谁手!”

老夫人的病情越来越不好,已经是行将就木,拖得一日是一日,所以卓邕斓和冯世赟才想着速战速决,这样才能让冯睿早日归家。

冯世赟动用了自己所有的人脉,再加上九皇子着实不得人心,自己尾巴也不干净,所以参奏的奏本纷至沓来,皇帝无法,只得将九皇子和纯贵妃软禁宫中,静思己过。卓邕斓可不觉得这样就可以了,他设计让皇帝在东宫发现了九皇子私藏的龙袍。

这是所有当皇帝的人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他当场勃然大怒,太子见事情不妙,竟起兵夺宫,被冯世赟轻松化解,又惧又怒的皇帝两杯鸩酒解决了太子和纯贵妃,可他自己也因最近惊惧而中风,缠绵病榻。

他名下只剩下了三个儿子,卓邕斓也已出嫁多年,就剩十一皇子和十三皇子,十一皇子自幼就与卓邕斓、冯世赟交好,卓邕斓便暗地里推波助澜,让十一皇子当了太子,并且在皇帝卧病期间主理朝政,冯世赟从旁辅助。

在冯睿回京的第三天,老夫人盍然长逝,卓邕斓悲伤不已,生生在床前哭的动了胎气,“祖母您醒一醒,您还没看见我腹中孩儿出世呢!哼…祖母…您明明答应过…哈…祖母…唔…祖母,斓儿肚子疼…呃——嗯——肚子好疼…”

冯世赟听他呻吟,便觉不好,以上前就看见了蜿蜒而出的血迹,赶紧将有些神志不清的人抱回院中,延请御医诊治。

御医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卓邕斓的眼神打断了,从上个月动胎气,他就知道,自己这胎恐怕保不到足月,但如今祖母的丧仪还需自己操持,所以即便真的要生了,他也得去。

喝了安胎药,冯世赟确定他身下不再出血,才允许他下床主持祖母的丧仪。老夫人缠绵病榻多时,寿材什么的都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只是冯家如今如日中天,来往宾客比较多,不过这些卓邕斓根本不想去考虑,他只想好好陪着祖母。

他在甘松的帮助下换上了丧服,只是肚腹处膨隆得厉害,没法系上腰带了,他撑着后腰,慢慢跪了下去,将浑圆的胎腹搁在了勉力合拢的两腿上。

骤然变窄的环境让腹中胎儿不满的踢打起来,他只好使劲揉着躁动的胎腹:“嗯…好孩子,你忍一忍…哼…你也得为…啊…为你太祖母守丧…呼…呼…”

“嗯——咹——呼…呼…”跪的时间越长,腹中胎儿就动得愈加厉害,而且不停地往下钻去,即便跪着,卓邕斓的双腿也已经合不拢了,只大大叉开着。冯世赟见状劝过他好几次,想让他回房休息,可他就是不肯,只想着送祖母最后一程。

等到了晚间,宾客散去,卓邕斓已经只能靠在冯世赟怀里低声喘息。一阵剧烈的产痛袭来,卓邕斓挺起肚腹,引颈高呼:“啊——嗯——”

冯世赟不管他是不是反对,将人迅速抱回了院中。回到床上,帮他脱下丧服后才发现,他身下早已是血迹斑斑,如今更是胎水混着血水不停从他产口处流出。惊的他赶紧让人去把安顿在前院的大夫和稳公请过来,还不忘叫甘松进来帮忙。

甘松进来时也看到了他身下的狼藉,心道不好,又摸了摸胎位,才怀了八个多月,胎位自然还很靠上,要想靠主子自己,这孩子怕是很难安产了。“情况下有些不好,孩子胎位靠上,可主子胎水已破,不能再走动了,只能熬着,一时半会儿恐怕生不下来,需要准备催产药。”

“呃——哼——嗯——肚子…我的肚子…好疼…”宫缩来袭,卓邕斓本能的推挤用力,可除了涌出更多胎水和血水,并没有任何作用。

甘松赶紧把卓邕斓身下垫高,防止胎水继续流失,“主子,且忍耐些,现在还不能用力,孩子还没下

来,产口开的也不够,宫缩也不够有力,您现在用力,会让胎水流失得更快的!”

冯世赟只好紧紧握住他的手,“阿斓,且忍一忍,一会儿就好了,就好了……”卓邕斓自然知道,他现在的情况需要保存体力,可宫缩来袭,他却根本忍不住,甘松就让冯世赟按住他,不让他使力。

自然的产痛与外来的力一上一下,搅得他不得安生:“哈…哈…阿赟…我疼…啊…肚子好痛…哼…让我生…我想用力…”

想到主子已经熬了一天了,也没吃什么东西,甘松觉得再这样熬下去怕是孩子大人都有危险,他拿出两粒参丹,“主子,您吃一颗,另一颗含在舌下,有助于您恢复体力。您现在胎水流的过快,不能等孩子自己下来了,一会儿吃了催产药我就帮您接生。”

卓邕斓点点头,听话的将甘松递过来的参丹一颗服下,另一粒含在舌下。过了一会儿,甘松就端着催产药让他服下。

催产药药力十足,不过一刻钟,卓邕斓就觉得腹中疼痛难耐,宫缩翻江倒海般袭来,他挺腹推挤,引颈呼痛:“嗯——唔——呃——呼…呼…”

可他的肚子依旧高隆着,半分没有下移的迹象,甘松擦了擦脑门上的汗,狠了狠心道:“主子,属下得罪了!”

卓邕斓似乎也知道他要做什么,微微点了点头。很快,他就被甘松和冯世赟一左一右架了起来,由半躺着改为跪在床上,只觉得沉隆的胎腹狠狠往下一坠,“哼…”

宫缩再临,卓邕斓紧紧抓着冯世赟的衣领,甘松双手覆在他的腹顶,感受到他腹中越来越微弱的胎动,狠狠心用力往下按去。“呃——啊——啊——唔——”孩子终于下来了,并且顺着这股按压之力将将露出一小块头皮。

卓邕斓的眼睛因为用力都有些外凸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些缺氧,不住的喘息着,冯世赟只能紧紧抱着他,帮他稳住身子,头紧紧埋在他肩上,眼眶渐湿,打湿了卓邕斓的衣衫。

“哈…呼…别…别哭…孩子就要…就要出来了…接着…”卓邕斓最是看不得冯世赟伤心,感受到肩上的湿意,卓邕斓只觉得被烫伤了一样,心脏密密麻麻的针扎似的疼了起来,也不顾甘松按压的疼痛,使劲推挤着。

可他产力不济,用力推挤也没让胎头娩出来,而此番用力,更是让他心力交瘁,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呼…呼…呼…甘…松…哈…哈…我…我喘不上气来…”

冯世赟立刻帮他揉着胸口顺气,而甘松闻言,赶紧帮他搭了脉,这一诊脉,只感他脉搏时作时休、时沉时迟,这是心悸之兆啊!难怪宫缩无力,主子自己也没什么力气。“世子,主子现在已经有心悸之兆,得赶紧让孩子出来,不然主子有性命之忧!”

说完也不等冯世赟回应,甘松又往卓邕斓嘴里塞了一颗参丹,又唤来卫茅将煨在火炉上的催产药端过来灌进他嘴里。

“嗯——唔——呼…呼…唔——呃——阿赟…阿赟…”药劲儿上来的很快,甘松也一刻不停地帮他揉着肚子,卓邕斓几乎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让胎儿的胎位又沉降了一点。

“我在,阿斓,我一直在…我已经看见孩子的头了!”冯世赟红着眼睛看着他两股间那颗带着血污的紫青胎头,一时竟不知该喜该忧。

可产程还是不够快,卓邕斓大概也知道,自己的情况拖不了太久,他想了想,就让冯世赟转了个个儿,抱住自己,他狠狠心,闭上眼睛,紧紧抱住丈夫,那硕大膨隆的胎腹立时就变了形状,愈发向下坠去。

“咹——咹——啊——啊——!”在他自虐似的推挤和甘松的帮助下,胎儿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完全脱离了父体。

看着满身青紫,正如小猫般啼哭的儿子,卓邕斓才放心下来,好歹是活着,已经熬了两天多的他,终于受不住晕死过去,并没有看到满室惊恐的目光,也没感到身下血流如注。

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两天以后了,感受到浑身酸痛无力,尤其是身下也撕裂般疼,提醒着他之前发生了什么。

甘松陆陆续续的说了下这几天的情况;老夫人的葬礼已经结束了,冯世赟已经开始正式服丧了,此时正在祠堂。而他自己则是产后出血,需要调理很久,胎宫此番也受了损伤,恐怕不能再孕了。

唯一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小儿子虽然因为早产而先天不足,体弱是肯定的了,但调理几年,大概可与常人无异。听到这句卓邕斓终于放心下来,再次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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