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望着头顶陌生的天花板,脑袋卡壳了一秒,才想起来自己早已经不在江家了。
“咔哒”。
江怀瑾徇着声音望向来源处,于遇好像是刚刚洗完澡,正靠在窗台上。
他将湿漉漉的黑发全部梳到了后面,围着浴袍,裸露着精壮的小麦色的上半身。
他的右手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另一只手里捏着手机,闲散的放在耳边,正压低声音,冷淡的说着什么,龙尾从手腕处一直蔓延到后背。
江怀瑾只看了一眼,于遇所有的男性特有的荷尔蒙便扑面而来。
床上翻身的动静也吸引了于遇,两人莫名对视了一瞬。
江怀瑾耳尖腾的红了,唰的一下移开了视线。他将自己裹成蚕蛹,默默滚到了大床的最里面,拉高被子,下意识的蒙住了头,紧张的在心底碎碎念: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喔,真的。
于瑜怔愣了一瞬,刚刚冒出头的尴尬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被仿佛害羞了的江怀瑾可爱的想笑。
他咳嗽了一声,才压抑住涌上喉咙的笑意:“起床吗?一会儿吃完早饭我们就可以……”
于遇顿了一瞬,才低声道:“回家了。”
七点一刻。
于家宅子的大厅里,餐桌旁已经坐满了人,都是昨天参加完婚礼未走的于家直系亲属。
坐在上位的于老爷子喝了热茶,扫视了一圈,发现只有于遇和昨日新进门的孙媳妇还未下楼。
他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对下面安静的小辈说:“吃饭吧。”
这时,下面的人才敢动筷。
整个席间,没有任何一个人发出声音,连碗筷碰撞的声音都轻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用餐即将结束,于瑜和江怀瑾这才姗姗来迟。
“吃上了啊?”于遇淡淡扫了一圈餐桌旁的人,包括他默默不语的父母,然后视线落在了吹胡子瞪眼的于老爷子身上。
“年轻人就是疲懒!”于老爷子哼了一声,把筷子重重一放,不悦的说:“看看几点了!这才起来,像什么样子!”
于遇揽紧了身旁骤然紧张起来的江怀瑾,抿起一个微笑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睡到日上三竿不也情有可原?爷爷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于老爷子握着拐杖的手颤抖着,似乎是被于遇这番大逆不道的话气的不轻。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指着于遇的鼻子,气骂道:“滚出去!丢人现眼的东西!”
“看来是用完了就不欢迎我们了。既然如此,我们就先走了。”被骂了,于遇却好脾气的朝于老爷子笑笑:“再见。”
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口,客厅的窒息的气氛却依旧没有松懈半分。
“看看你们教出来的好儿子!”
当事人潇洒的走了,于老爷子也只能骂骂自己的儿子出出气。
于遇的父亲沉默不语,只是手里的筷子快被骤然捏紧了。
疾驰的汽车上,窗外的风景在极速的倒退。
江怀瑾小鹿般的双眸频频投向正开着车的男人,内疚的小声道:“老公对不起……”
于遇转着方向盘,右拐进了高速公路。
“怎么又道歉?”于遇侧头看了一眼正隐隐不安的江怀瑾,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兔,自责的头都要垂到车底下去了。
“如果不是因为我起晚了…你们就不会吵架了。”江怀瑾小声说。
于遇望着他紧张的模样,仿佛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
他叹了一声,无意解释于家的复杂情况,只是腾出手来,安慰性的摸摸江怀瑾的头发。
“他就是一个脾气很怪的封建大家长,我们就是按时下去他也会挑刺。”于遇说道:“所以跟你没关系的。”
“不要想太多了,好吗?”于遇收回手时,手指不小心顺着江怀瑾白嫩的脸颊滑下,指尖像是触电一般缩回。
他捻了捻手指,轻咳一声,问道:“饿吗?”
江怀瑾摇摇头,头顶的呆毛摇摇晃晃的,看起来乖极了:“不饿的。”
话音刚落,他的肚子里配合的发出咕噜咕噜的叫声。
把“说谎”的江怀瑾的闹了个大红脸。
怎么可能不饿。
结婚前一天,于家那边来人说,为了穿婚服好看,就少吃些吧。
江家的人就真的能让江怀瑾饿着。
更别提昨天,没人关心江怀瑾到底吃没吃饭。如果不是于遇,累了一天的江怀瑾恐怕也吃不上一块凉凉的小蛋糕。
于遇望着后视镜里江怀瑾染上桃粉色的脸颊,抿起一个堪称柔和的微笑。
他觉得江怀瑾实在是太乖,太可爱了。
“这儿有面包,先垫着。”于遇递给他,“一会儿下了高速,我们去吃早饭。”
江怀瑾低低的嗯了一声,看起来是不好意思极了。
他红着脸颊,双手捧着干巴巴的面包片,小口小口的
咬着,鼓起的脸颊像是藏食的小仓鼠。
喉咙里又涌出细细的笑意。于遇咳嗽了一声想,江怀瑾怎么可以这么乖啊。
于家的老宅是风水先生算过的,建在了偏远的郊外,依山傍水,但是距离市中心倒是远了许多。
开了一个多小时的车,于遇才在t记门前停下了,带着吃面包噎住了,正偷偷给自己顺着气的江怀瑾下了车。
于遇并不饿,他只是坐在江怀瑾对面,专注的敲着电脑,时不时的分些注意力给正乖乖喝着豆浆的江怀瑾。
可能是太想喝快一点了,江怀瑾打开了豆浆的盖子,没用吸管,咕嘟咕嘟的喝着,嘴巴外面沾了白白的一圈。
于遇递给他一张餐巾纸,将豆浆的盖子盖回去:“不用那么急的,我们不赶时间。”
“可是…”豆浆有些热的,江怀瑾觉得舌头有些麻,他咬着吸管,委屈巴巴的欲言又止。
于遇越看他越觉得又乖又可爱,他慢条斯理的“教育”道:“可是什么?你是我……老婆,想跟我说什么说就是了,知道吗?”
江怀瑾终于松开了被咬的瘪瘪的吸管,抬起圆圆的眸子,怯怯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可是,我感觉你好像有工作。”
所以不敢耽误你的时间。
于遇听出来了他的言下之意,他的心底越发柔软。
“没关系的,我没有工作。”于遇说道:“我现在正休婚假呢。”
江怀瑾脸颊骤然染上桃粉色,他无所适从的抬手拨弄了几下头发,又碰碰豆浆的杯壁。
太乖了。
于遇不知道第多少次这样感慨道。
所以…江家那群人怎么舍得将江怀瑾推出来啊。
他的目光落在了电脑屏幕上,那上面赫然是江怀瑾这二十年的经历。
只是寥寥数语,于遇却明白了,江怀瑾在江家举步维艰的状态。
结婚前几天,关于江怀瑾的风言风语,有些也落进了他的耳朵里。
江家的家主软弱无能,只能靠着妻子的母家才能苟延残喘的维持着江家的公司,对待自己的妻子可谓是百依百顺。
唯一出格的,就是在婚后出轨了初恋,被妻子发现后,更是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跟初恋断了。
但是初恋那时候已经怀孕了,对渣男依旧心存幻想的她,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
江怀瑾五岁时,母亲就因为思虑过重去世了。
而他的父亲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居然将江怀瑾接到了江家,他善妒的妻子居然也没有反对,只是……一个私生子,在江家的日子终究是不好过的。
在江家主母意外的怀孕,一个男婴呱呱坠地后,江怀瑾在江家的境地更是如履薄冰。
于老爷子只是派人一提,那家人就喜不自胜的将江怀瑾推出来了。
于遇看着这份资料,再看看面前的人,心底沉了一瞬,涌上了细细的心疼,不明显,却足以让于遇感受到了。
他明白了,江怀瑾是如何养成这副小心慎微的性子。
既然江怀瑾现在是自己心里认下的弟弟,那么自己自然有责任告诉江怀瑾:宝物虽然会暂时蒙尘,但是他注定是会发光的。
咽下最后一口烧麦,吃饱喝足的江怀瑾幸福的打了一个小小的嗝。
只是反应过来后,颇为害羞尴尬的捂住自己的嘴。
他悄悄抬眼去看于遇的反应,却发现于遇正撑着下巴看他,目光仿佛一汪春水,好像他是什么需要珍惜的宝物一般。
他被看的耳根一热。
刚刚…刚刚好像有些丢人哎。
江怀瑾心里的小人羞愤的捂住了脸颊。
“吃好了吗?”于遇看江怀瑾害羞的模样,体贴的移开了视线,问道。
“嗯…谢谢老公。”江怀瑾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红透了的耳垂,小声道。
“走吧,我们回家。”
于遇合上电脑,站起身,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江怀瑾。可是江怀瑾仰头看他,却偏偏觉得,他仿佛看到了…更加光亮的未来。
“怎么又不穿鞋?”于遇接住飞奔到他身上的江怀瑾,“责备”的捏了捏他的鼻尖。
江怀瑾熟练的在他怀里找到舒服的位置,才炫耀似的举着自己的平板给他看。
“这是我吗?”于遇放下手里的文件,哭笑不得的望着平板上q版的小人。
江怀瑾浑圆的眼睛亮晶晶的,点头时,呆毛一翘一翘的,一副“快夸我”的模样。
于遇被萌的心颤,轻咳了一声,状似深沉的端详了一会儿,才词穷的夸赞道:“老婆画的真好。”
江怀瑾撅了撅嘴巴,似乎是觉得于遇夸的敷衍,但是他不会为难于遇这个理科生啦。
他关闭了页面,调出昨天没有看完的海绵宝宝,在于遇怀里舒舒服服的看了起来,白嫩的双脚在空中摇晃着。
于遇哪还有心思去看手里的文件,每次心不在焉的翻看两页,就低头瞅一眼看动画片乐的合不拢嘴的
江怀瑾。
两人结婚已经一个多月了,慢慢看着江怀瑾在他潜移默化的鼓励下,一点一点的活泼起来,他真的有种养老婆…啊不,养弟弟的成就感。
“老公,你什么时候才能工作完喔?”江怀瑾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蹭了蹭他的胸膛。
于遇将似乎要滑下去的他向上拖了拖,手不知为何,在江怀瑾的屁股上停留了几秒才移开。
“困了?”于遇柔声说,“我这儿还剩一点,困了你就先去睡觉。”
何止是一点,于遇想,他应该是一点都没看进去。
“不困。”江怀瑾乖乖的说道:“我等老公一起睡觉。”
两人的分床计划在江怀瑾入睡第二天时就已经失败流产了。
那天夜晚下了一场很大的暴雨,时不时的夹杂着雷声。
于遇半夜起床喝水时,想到江怀瑾房间里的窗户不知道入睡前关没关上。
他还未推开门,便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啜泣声。
雷电划过天空,轰隆隆的响声遮住了他推门的声音。
江怀瑾蒙着被子,蜷缩着,小小的一只正在床的角落里颤抖着。
于遇轻轻掀开他的被子时,江怀瑾还吓了一大跳,看清来人后,第一次主动的扑到了人的怀里,眼泪好像流进了于遇的心底。
从那以后,江怀瑾就被他强制性的搬到了主卧。
那什么…兄弟关系好的,也有同床睡的不是。
于遇看看手里的文件,又看看困的不住点头的江怀瑾,沉吟了一秒,说道:“你先去洗漱好不好?你洗漱完老公就做完工作了。”
江怀瑾点了点头,从于遇怀里钻出去,亲了亲他的侧脸:“老公要快点哦。”
于遇愣了一瞬,他抬手,摸了摸被江怀瑾亲过的地方,仿佛是星火燎原一般滚烫。